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 上海报道  

　　近期美国公布的一系列经济数据释放了矛盾信号，“加息终结论”遭遇质疑，美联储9月之后是否加息再度变得模糊起来。

　　当地时间9月6日，美联储公布的最新褐皮书调查显示，7月和8月美国经济和就业市场增长均出现放缓，大多数地区报告价格增长总体放缓，其中制造业和消费品行业减速更快。

　　另一方面，美国供应管理协会（ISM）公布的数据却显示，8月份非制造业PMI升至54.5，为2024年2月以来最高，远高于7月份的52.7，这一数据也超出了经济学家的普遍预期，他们原本预计小幅下探至52.5。

　　对于矛盾的经济信号，市场整体解读偏鹰派，非制造业PMI数据公布后，美联储11月加息的可能性从30%跃升至50%左右。

　　强劲经济数据提振加息预期

　　受新订单和招聘上升提振，美国8月ISM非制造业PMI意外升至六个月高点，其中支付价格指标升至四个月高点。

　　服务业是美国经济的最大组成部分，在经济中占有主导地位。非制造业PMI凸显了消费者需求和整体经济持续强劲。家庭支出的持久性也支持了额外的就业，并增加了美国避免经济衰退的希望。

　　瑞士百达财富管理美国高级经济师崔晓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面对加息，美国经济表现出显著韧性，第三季度有望实现强劲增长。市场对利率的敏感度似乎相当低，而且紧缩货币政策的滞后影响比以往周期更长。此外，财政刺激措施为吸收收入冲击提供了必要的缓冲，劳动力市场的再平衡更多是通过减少职位空缺数，而非增加失业率来实现，从而使劳动收入保持强劲。

　　亚特兰大联储编制的非官方预测甚至显示，美国第三季度GDP折合成年率预计将增长5.6%。Santander Capital Markets US首席经济学家Stephen Stanley表示，消费者支出在6月和7月表现强劲，因此第三季度经济走向实际上大势已定，预计三季度美国经济增长3.7%。5%似乎太高了，但也不是不可能。

　　整体而言，近期美国经济呈现了意想不到的韧性，这提振了投资者对“金发姑娘”情景的憧憬，美联储可能在不引发衰退的情况下成功遏制通胀。然而，这同时可能也意味着，美联储将不得不在更长时间内保持高利率，遏制通胀反弹。

　　强劲经济数据提振了美联储加息预期，互换合约定价显示，9月6日美联储11月加息的概率一度升至60%左右，美国2年期国债收益率升破5%。

　　不过，美国经济衰退的风险仍未完全排除。牛津经济研究院美国首席经济学家Ryan Sweet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尽管8月ISM非制造业PMI显示，美国经济可能比我们预期的更具韧性，但我们的基准预测仍然是四季度美国经济将出现温和衰退，未来几个月非制造业的表现将决定这场即将来临的衰退是温和还是严重。

　　此外，摩根大通资产管理公司（JPMorgan Asset Management）首席全球策略师David Kelly警告称，如果美联储在通胀已经放缓的情况下再次加息，可能会把美国消费者推向一个“危险”的境地。

　　美国的消费者状况可能不支持美联储进一步加息。Kelly表示，消费者正在受到挤压。现在原油和汽油价格都在上涨，学生贷款偿还也已经恢复，人们不得不面对更高的抵押贷款利率，消费者支出将会放缓。

　　加息之路是否终结悬念重重

　　在数据依赖模式下，美联储货币政策前景仍不明朗。

　　目前外界普遍预计，美联储将在9月会议上维持利率不变，同时保留年底前最后一次加息25个基点的可能性。市场预计美联储加息行动已经结束的可能性约为50%，这也意味着加息是否终结悬念重重。

　　至少从目前来看，劳动力市场降温给美联储提供了暂停加息、继续观望的空间。美国劳工统计局数据显示，美国8月新增非农就业人数18.7万人，略高于预期的17万人，但7月份新增非农就业人数从18.7万人下修至15.7万人，6月份新增非农就业人数从18.5万人下修至8万人，6月和7月新增就业人数合计较修正前低11万人。

　　美联储褐皮书也显示，在劳动力市场降温且通胀压力放缓的情况下，7月和8月美国经济温和增长，大多数地区的物价增长总体放缓，这增强了人们对美联储已经或接近完成加息行动的预期。

　　美联储官方的表态模棱两可。波士顿联储主席柯林斯表示，美联储当前的利率水平可能接近或已经处于峰值，美联储是否需要更多的加息取决于未来的数据。“整体来看，我们正处在一个有利的位置，可以在这种不确定的经济环境中谨慎行事，在辨别风险的同时，保持坚定的目标和依赖数据的态度。当情况有变时，还可以作出灵活的调整。”

　　与此类似的是，美联储鹰派理事沃勒也表示，鉴于近期数据显示通胀继续放缓，政策制定者在加息方面可以谨慎行事。沃勒未排除进一步加息的可能，称这将取决于未来的数据。需要数据显示，通胀沿着向好的轨迹持续几个月，届时才会说美联储完成了加息。

　　对比来看，作为鹰派代表，前圣路易斯联储主席布拉德认为，美联储决策者在本月晚些时候更新预测时，应该继续预期年内再加息一次。与通胀的斗争还没有结束，核心通胀还没有降至2%，必须保持未来的灵活性，通胀可能会停滞不前，甚至会再度走高。

　　AmeriVet证券公司美国利率交易和策略主管Gregory Faranello表示，美联储似乎有意在9月跳过加息，任何更强劲的数据都可能增加11月再加息25个基点的可能性。

　　此外，柯林斯还谈到了紧缩政策的滞后效应，美联储紧缩货币政策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在经济中发挥作用。有迹象表明美联储在降低通胀方面取得了进展，在采取下一步货币政策行动时应该谨慎行事，现在必须平衡好抗通胀和稳经济。

　　在崔晓看来，由于利率将保持高位，而通胀已经减速，实际利率将变得越来越具有限制性。紧缩货币政策的滞后效应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预计美国经济减速将从第三季度推迟到第四季度，而后在2024年进入轻度收缩。预计信贷紧缩将减缓周期性支出，消费者和企业财务面临的有利因素正在减少，不利因素即将出现。我们将2024年美国实际GDP年增长率预期从1.6%上调至2.1%，并预计2024年增长0.4%。

　　对于美联储未来的货币政策，崔晓认为，美联储有望在9月份宣布维持利率不变，预计将维持鹰派指引，但明年美联储面临的政治压力或会上升。由于近期出现通胀和就业增长放缓的迹象，最终利率定在5.25%~5.50%的可能性上升，预计美国今年不会降息，也不会改变量化紧缩政策，2024年第二季度末或将首次降息。

　　（作者：吴斌 编辑：包芳鸣）